灵七七

人活着总得去爱点什么吧

【aph‖米英】别无他事

我回来啦www高考结束了总算有时间嗑cp了亚达!

好久没码字了手生了……所以这是之前参本的稿子现在放出来……应该解禁了,大概(

娘塔米英,BE注意。因为觉得女孩子之间的感情特别的温柔和可爱所以写成了这样……大概会觉得ooc吧(因为我自己也觉得)但是总觉得女孩子的感情就是这样呢,脆弱纯净又美好,所以写成了这样的……孤独又温柔的两个人。哎,女孩子之间的感情,真的是……太美好了!


※ ※ ※


01


十六岁,琼斯第一次看见她。


在那之前,她拥着一群姐妹们跌跌撞撞地从她们常去的酒吧连滚带爬地跌出来。所有人的身上都萦绕着一股难闻的酒气,然而她们并不在意,她们只是嬉闹调笑,挥霍着这绚烂得让人想要哭泣的青春。


静谧的街道上只有她们的影子和声音,她们之中的人或胡乱地唱着走调的摇滚,或嘻嘻哈哈地谈论着钓到的某个猎物,琼斯也是她们之间的一员。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就在她笑嘻嘻地附和着同伴所说的话的时候,就在她想吼几句最近喜欢的歌的歌词的时候,就在她不经意地朝街道旁递去一瞥的时候,她看到了她。


首先是手——即使是很久之后琼斯再次想起这个瞬间,她也无法明白为什么首先注意到的竟是那个人的一只手——肤色白皙,十指修长,骨节干净,淡粉色的指甲被修剪得圆润美好,如同贵族小姐的一般的美丽的手,在这个微凉的初夏夜晚散发着些微的暖意。往上是细弱的小臂,蓬松的袖口,瘦弱的肩胛和修长的脖颈。再往上,琼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前一秒她的耳畔被充斥的全部是她的玩伴们的笑闹,然而在这个瞬间之后,她只能听见夏夜的风声,以及其吹起她的短发发出的瑟瑟的声响,还有少女的衣裙被风微微地带起,因衣料摩擦而发出的细微又温和的摩挲声。


——梦境。


琼斯不可抑制地睁大了眼。


酒精在不依不挠地阻挠着她的大脑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然而即使是现在的她,也依然能将呈现在眼前的景象毫不犹豫地称之为梦境——


——少女精致的下颚习惯性地微抬,好似睥睨一般露出个精巧的弧度。淡色的嘴唇微抿,那颜色让她莫名想起三月的樱花。皮肤是如牛奶一般的白嫩,脸颊上有属于少女的淡淡的玫瑰色,在夜晚如花瓣一般伸展开来。绿色的眼睛——祖母绿,她想,宛如上帝的杰作的一般的美丽到让人窒息的祖母绿,单单只是瞥过一眼都无法忘记的慑人心魄的美。细碎的刘海遮住了额头,金色的长发如月光一般倾泻下来,发梢仿佛在月夜下隐隐的闪光。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仿佛整个世界的存在都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瞬间。


少女轻快的脚步带起一阵风,长裙微微臌胀,柔软的裙摆飘起很快便又落下,无可奈何似的。她的脚步没有声音,像是一只猫,高贵优雅又神秘孤傲,连碰触都毫无办法。琼斯的眼神顺着她一同飘到身后,最后却只能瞟到她的发尾那盈盈的金色。


上帝。


从来是个唯物论者的琼斯头一次有想给上帝唱赞歌的冲动。


她的那些同伴,那些依旧沉浸在似乎永无尽头的青春之中的同伴的嬉笑声已经成为了背景音,和她自己一起模糊到了地平线里。


可是她,只有她,不甘地想要跑出来,她突然想到,即使那是梦,她也能碰到她。


琼斯转过身,没听见身侧伙伴疑惑地询问,没听见不远处醉鬼的骂骂咧咧,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想要徒劳的叫喊些什么,朝那个人,亦或是这美丽温柔的月色,却又在即将张口的那一瞬间被夏夜的凉风吹醒了脑子,她清醒了几分,眼前有些模糊。她长出了口气,立刻又回过身朝家的方向跑去。


就是这一刻,很久之后她想。那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为她的十六岁开启了第一道闸门。


02


关于这件事的后续,请你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就在某一天,你醉得一塌糊涂地从你常去的酒吧里出来走在你回家的路上,然后你偶然看到一个人——好了,真命天女出现了。你很逊地没有去问她的名字甚至落荒而逃,然而就在第二天,大惊喜——你在你的学校的大门口又一次碰见了她——带着学生会的会徽的她。


大概世界上真的有命中注定这种事。很久之后回忆起那个瞬间,琼斯这样想道。


和那个被她铭刻在脑子里的剪影相似,再次见面,她依旧是那副高贵冷静的样子,或许是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睛让她显得更加严肃也说不定。此时她正站在她的面前,下颚依旧是微抬的,露出一副淡漠的仿佛贵族一般的高傲模样:“艾米丽·琼斯?”


即使是她的名字,那么普通的、随便一条街上都能抖落出来好几个的烂大街的名字,她念出来竟好听得让人心悸。琼斯迟疑地点点头,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黏在对方脸上,蔚蓝的眸子里只有那个人的倒影。金色长发的姑娘轻哼了一声,一瞬间她发现她的鼻翼上有些小小的、淡淡的雀斑。她抬笔在记录上写了些什么,边写边头也不抬地对琼斯说:“无故旷课三天,按校规应予以处罚。从今天开始,放学后去打扫学生会仓库,直到打扫干净为止。”她的口音轻而易举地暴露了她的国籍,温和圆润的伦敦腔和尾音里的小小鼻音让琼斯觉得有点心痒。琼斯在原地口干舌燥地愣了几秒,对方的话在她的脑子里飘了一圈,然后又慢悠悠地飘了出去,整个过程她只记住了她好听的英式腔调和一开一合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嘴唇。对方迟迟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眯起眼道:“听见了吗?”


琼斯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她嗤了一声,将琼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又重复了一句:“下午去打扫仓库”之后便利落地转身离开。琼斯盯着她的背影,金色的双马尾因为少女的步伐轻轻晃动,被擦得透亮的小皮鞋轻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好听。


待她魂不守舍地回到教室,同学们一致地向她投来了惊讶的目光。只有她自己知道——向来习惯翘课的她突然来上课不过是隐隐期待着能再次看见那个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罢了。抱着这样的心态,向左右询问之下,她才得知楼下查勤那人是新晋的学生会主席——罗莎·柯克兰,英国转学来的,和她一般大——让人吃惊。她想,她看起来不过只是初中生的模样,可即使这样,她依旧有属于贵族的眼神和气质。


她和她不一样,和她们不一样,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可是啊。琼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蓝天,她还是想要碰到她。


因为她不是个梦,所以她想,她能碰到她。


放学后她在教室磨蹭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还没忘早上学生会长对她的命令,可她又实在不愿去打扫那过分脏乱的仓库——纠结着挪步到门口时,她抬眼就看见早上的那位学生会长就倚在窗边等她。


夕阳温和的颜色笼罩着她的身体,将她金色的长发镀上一层温暖的橙色,淡色的发旋在日落时所散发的最后的阳光下闪着光,迷乱了她的眼睛。青翠的祖母绿和略有些黯淡却依旧柔和的橙色混合在一起,在她的眼中糅成了浓得化不开的美好的色彩,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璀璨夺目。少女瘦弱的身形,柔软的日光,金色的长发,绿色的眼睛,琼斯无法抑制地屏住了呼吸。一辈子,她想,我会把这些留在我的脑海里,一辈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看到她,柯克兰挑起眉,却并未多问,只是转过身,淡淡道:“走吧。”


琼斯愣了一下,随即跟上柯克兰的脚步。她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被那双漂亮的小皮鞋发出的清脆的哒哒声扰得心头不宁。“那个……”最终她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散进了空气里,“你专门来……等我?”


“不过是怕你逃跑罢了。”身前的人没有回头,只是用没有起伏的声调阐述着事实,“毕竟这种事你干得太多了,不是么?”


琼斯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沉默下来,跟着柯克兰一同向仓库走去。


琼斯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寡言的人,只是在这个人面前,向来自在的她突然畏缩了起来。几次开口都被自己掐断,小心地像是怕弄坏了什么。最后她只能盯着面前人流泻的金色长发,看着它们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色泽。


待来到仓库,琼斯才发现清理这里的复杂程度超乎了自己的预料。柯克兰在一旁找出一把扫帚塞到她怀里:“不用一天做完,但是以后每天都要来打扫。”说着她又抬头看着琼斯的眼睛,“以后不许无故旷课了。”


琼斯点了点头。


面对那样一双眼睛,没人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吧。琼斯想。


03


那之后每天琼斯都会遵守约定来上学并在课后去打扫仓库,但在那之后,柯克兰在放学后再也没来等过她。


琼斯自然不是个安分的人,她只是想着或许这样能让柯克兰对自己有点好印象——可悲可叹又可爱的少女情结。诚然,那之后再也没能见过等她放学的柯克兰,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见到她——事实上,第一天打扫结束后她便去了趟学生会想去向柯克兰报告一声,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彼时月已初升,寂静的校园里也再无青春年少的欢笑。琼斯本想直接推门而入,想了想还是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未落门内便传来一声“请进”,声音里沉淀着疲倦。


琼斯愣了一下,很快推开门,进入之前仍旧留心说了句“打扰”。“……会长,”她小心翼翼地琢磨着称呼,“我可以回去了吗……?”


柯克兰闻言抬头,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着。片刻后她点点头,“辛苦你了,路上小心。”说完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别忘了明天别旷课。”


琼斯紧张地笑了笑——哪怕她并没有看见。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鞋尖不自觉地轻点着地板。“……真是辛苦呢。”仔细斟酌后她开口,“会长每天都这么晚回家?”


“是。”柯克兰抬头瞥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和眼前的文案奋斗,“不过习惯了也无所谓了。毕竟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


“……那,会长是一个人回家吗?”琼斯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小心地搜寻着不会冒犯的话题,“没事吗?”


“习惯了。”柯克兰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片刻后她抬起头,纤细的眉微蹙,“你也应该回去了,太晚回去会很危险的。”


“会长不也是?”琼斯歪过头,故意忽视了对方话里的不耐,她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缓步走向办公桌,“会长太辛苦了,这些工作推到明天再做吧?”十步,五步,“已经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很危险吧?”三步,两步,“会长,”一步。


还差一步。


柯克兰已经抬起头来看着她,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琼斯不知何时自己屏住了呼吸,她的手心已经出了汗,黏腻的汗水似乎黏住了她的喉咙,让她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她那双好看得让人窒息的眼睛缄言。水晶吊灯华丽的灯光从她们的头顶像油漆桶一样的倾泻下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变短又拉长,无论如何都差了那一步,她无法迈过,她也不愿迈出的那一步。


但是,无论如何。琼斯默念,她还是能离她近一点的。哪怕只有一点。


她微微吸了口气,一秒钟突然被拉得无限长。


“我们一起回去吧,会长。”


柯克兰沉默的凝视着她,将她的局促和不安尽收眼底,才敛起睫淡淡道:“明天还有明天的工作。”


“那我就等着会长,直到会长做完为止,再一起回去吧。”琼斯不依不挠地重复着,说出来了,她暗叹,那就说出来吧。


柯克兰再次蹙起眉,声音里有被强硬掩盖的关心:“太晚了。回去很危险。”


琼斯愣了一下,然后便突然笑了起来。“会长是在担心我吗?”她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眯起,有几分促狭又有几分开心。柯克兰闻言也愣了一下,很快便反驳道:“我只是在尽作为一个学生会长的义务。”她停顿了几秒,再次补充道:“即使是你,我也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即使如此,琼斯还是捕捉到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那抹淡到看不清的蔷薇色。


少女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没关系的,会长,”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欢欣,却又意义不明地压抑着,然而却依旧膨胀着,像是什么东西想要跳出她的束缚一样膨胀着。“还是一起回去吧。”


一起。我们一起。


柯克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光百转千回,尔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随你。”


琼斯忍不住咧开了笑颜。


这样也好。琼斯这样说,这样也好。


那之后,每日她都会去学生会和她一起回家。开始柯克兰还会抱怨,后来也不再说什么,权当默认。琼斯便愈发开心,每天整理完仓库和英国姑娘一起回家便成了她最期待的事。不仅如此,两人也在每日归家路上的闲聊中愈发熟络起来。琼斯开始在柯克兰的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微笑,生气,难过,害羞……柯克兰会开始和她谈论一些她的学业和琐事,她会开始和她探讨一些女生之间窃窃私语的话题,她会开始主动去找她……琼斯将柯克兰的一切努力地珍藏起来放在暗匣里,她想她可以怀抱着那些回忆哪怕老去也可以。


这样就好。琼斯这样说,这样就好。


04


如果可以的话,时间在那个时候就可以停止了。


——那是很久很久之后的琼斯对此进行的不可能实现的预言。那一段温润如水的时光在她的心间如嫩芽一般生长,与之相关的那个人也逐渐在她的心中扎根。直到再也没法忽视那样如潮水般汹涌的感情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再去放手。


有时琼斯会觉得“喜欢”这个词甚至像是在玷污柯克兰一样,所以她只敢卑微地伏地仰视她。因为她心里的女孩,圣洁庄重得如同维纳斯,被上帝用圣水和玫瑰塑造出最完美的形态,连一点点世俗的尘埃都不应附着在她身上。


在与柯克兰的关系日渐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那些与琼斯关系甚好的姐妹们突然一齐来寻她,询问她如此反常的原因——她已经多日没有旷课,也没有和她们一起饮酒作乐了。她的肉体笑着做些敷衍,灵魂却好像浮在半空,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这场景。


最后同伴邀她晚上同去酒吧,琼斯恍惚了一下,张口说好。


她已经多久没有过过以前的生活了?


想来与柯克兰认识的并不久,可细细算来已到了盛夏,仓库也打扫得差不多了。本来以她的进度,不久前仓库已被清理完毕,但她为了能与柯克兰一同回家却依旧磨磨蹭蹭地做些表面工作。柯克兰也不再多言,或许只是不知。


她究竟是怎么看她的?


陷入热恋时的少女——好吧,尽管她可能并不算热恋——像等待被投食的乞者,对方一个微小的举动足以让自己快乐许久,哪顾得上思索对方的所作所为以及所投入的精力与感情是否与自己相同。即使不同那又如何呢?——并不如何,只会加倍的回报回去——哪怕得不到回报。


琼斯本自以为算是理性,细一想也不禁暗叹。她与柯克兰相识也不算日浅,却心甘情愿地将她所能给的一切都一股脑儿地抛了出去,也不管人家理不理,硬是将心里挤出的那唯一一点温柔和谨慎全部尽数交给了她——太逊了,逊爆了。琼斯苦恼地捂住脑袋,感觉自己做得太过火,又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她除了一颗心,什么都没有。


可她偏偏又不要。


琼斯又叹了口气。她也还算个乐观主义者,总算相信付出总有回报——就先这样吧,如果更努力的话,说不定,说不定有一天,总有一天——柯克兰是能知道的,她是能答复她的。


她安慰自己似的反复念了几遍,总算觉得有了点信心。眼下,她也打算回归一下她原来的生活,至少醒醒脑子。


傍晚她头一次没有去找柯克兰,她应该也不会在意,琼斯这样安慰自己,带一点宽慰又沮丧的。姐妹们在她们之前常去的那家酒吧门口等着她,等她来了之后她们相互打过招呼便溜进了大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烈到呛人的酒气和人体所产生的热气——汗臭、腥味和些微的劣质的香水味堵塞了她的鼻腔,让她近乎窒息。这本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味才对。琼斯微醺地想着,醉生梦死、挥霍青春,这是她们最常做的再擅长不过的事,可她却无法抑制地不再习惯、也不再热衷。不应该是这样,不该这样。琼斯深吸了一口气,同伴在拉扯她的胳膊,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和强烈的重金属音乐。她的身体本能地扭动起来,极尽所能地做出魅惑的姿态,她贴着她的同伴、陌生的女人和男人、和她一样选择到这里逃避现实的人们,她放声大笑,和同伴们或是别的什么人交谈、亲吻,身体发热,可她的心却一点点的冷下来。她感觉自己恢复了之前面对同伴时的状态——肉体在这里放肆着,灵魂却冷静无比,一声一声,用最冷漠而绝望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反反复复地说着:你不是天鹅,不是天使,不是维纳斯——是的,你只是艾米丽·琼斯,艾米丽·琼斯,艾米丽·琼斯。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流挤了出来、或是被玩伴们拉了出来。店外月已高挂,如同她第一天见到她的那个场景。琼斯觉得自己醉了——虽然她觉得自己没喝多少酒,可她还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也好,也好。她架着同伴,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回走。酒醉之余不忘告诉自己,这样也好,醉了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可以不去管。


连柯克兰也可以不去想。


直到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一瞬间琼斯感到自己的血液冷了下去,刚才强迫自己装出的宿醉感又不复存在。她的脚像是生了根,烂在泥土里再也不能移动分毫。身边的同伴看她停了脚步便皱起眉粗嘎地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偶有几个醉得不太厉害的顺着琼斯的目光看去,尚未看清却只感到了一阵风袭来——琼斯反应过来时柯克兰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扬手像是要在她的脸上落下一个掌印,但在接触她的面颊的时候却生生停住,她诧异地看着那只离自己的脸不到两公分的手——还是那双手,那双漂亮完美得让人嫉妒的手——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在她脸上一拍,厉声指责道:“为什么又来这里!”


……又?


琼斯的双眼突然一亮,她自以为抓住了重点,便傻傻地笑了起来。酒精的副作用再一次涌上大脑,她放开了勾搭着姐妹肩膀的双臂,张开手扑到了柯克兰的怀里——她的身体轻微地一颤,却并没有躲开。这样就够了。琼斯那被酒精席卷的晕晕乎乎的大脑这样想着,连这几个字都像是灌了蜜糖,在唇齿间反复咀嚼却不觉得甜腻。耳边同伴们的惊呼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现在她的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将她环抱的人。“柯克兰……你,来找我?”她私心称呼她的姓氏——哪怕是现在她也不敢再进一步。柯克兰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她的短发:“不过是路过而已。你今天放学没和我打招呼我便觉得奇怪,随便走走不想碰到了你。”


这是柯克兰独有的温柔,也是她独有的别扭。


琼斯悄悄地笑了。大概只有她才能感受到这样的柯克兰,这样不坦率却又可爱至极的柯克兰。她嘿嘿笑了两声,语气又软了下来:“坦率一点不好吗……明明很寂寞吧。”她的吐息尽数喷在了她的脖颈上,柯克兰细微地一颤,没再反驳,脖颈处白皙的皮肤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蔷薇色。


柯克兰又轻轻拍了她两下,轻言缓语地安慰她:“好了,醉得这么厉害,该回去——”轻柔的伦敦音的最后一个音节还未出口,她的身体却突然僵硬了。琼斯心生奇怪,刚想抬起头却被按在她头上的那只手死死地压住。


片刻后,柯克兰缓慢地开口。一个音节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在琼斯的耳边长而缓地回放。刚刚还稳稳地抱着她的躯体突然变成了纸糊的,好像轻轻一吹就能倒下。琼斯忙用了些力气,二人相互支撑着站直了身体。


“…好久不见。”


柯克兰的声音干瘪酸涩得像是变质的乳酪,她原本附在她背上的手指又用了几分力。琼斯心头突然掠过不好的预感。她的头脑又因为这声音清醒了几分,竖起耳朵仔细地想要捕捉些什么,却只有夜晚瑟瑟的风声——该死的风。琼斯懊恼地皱起眉,腹诽间却听见了不同于自己或是柯克兰的另一个声音——


低沉的、冷静的、温和的,男人的声音。


“…好久不见,罗丝(Rosie)。”


她的世界天旋地转。


05


酒精。月夜。伦敦腔。


三个无论如何没有丝毫关系的事物凑到一起,构成了那一夜全部琼斯能够碰触的记忆。


至于那一天,任琼斯在那之后如何努力地回想却也根本无法忆起关于那个陌生男人的分毫、甚至是最后那场闹剧如何收场、自己又是如何回到了家,唯一根深蒂固地留在了她的记忆里的,只有那天温柔的柯克兰、反常的柯克兰和脆弱的柯克兰。


林林总总都是她。


次日,琼斯依旧在傍晚去学生会等她,却被告知了“会长一请假提前离开”的消息。琼斯站在学生会门口踌躇许久,最终还是不得不离去。


之后连续几日她都再未见过她。她们的时间表本就不是重合的,若柯克兰有意躲她,她也根本无处可寻。就在琼斯找她找得快要发疯的时候,柯克兰却突然再次出现了——一如她之前那般突兀又自然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


柯克兰约她放学后在学生会室细谈,琼斯想也不想地应了下来,放学后便直奔学生会——只要能和她相处的时间更多一点,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她都会去争取的。如果一直,一直这样做,一直这样陪在她身边的话,说不定,说不定总有一天,她总可以得到她的回应的。


“琼斯,那天的事,对不起。”


“那位先生,他……曾是我的恋人。”


“现在也是。”


——说不定,总有一天。


连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毫无底气。


柯克兰的眉眼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她真诚地向她为那一夜的事道歉,又象征性地做了自我检讨,最后抛出了重磅炸弹——关于那个男人的身份。


那男人是她的恋人——状语是曾经。他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知道呢,别人都这么说——他随她从英国来到了美国,而两人的关系也不复以往的融洽。两人开始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天翻地覆,而就在前不久,他们之间终于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严重的争吵,她一气之下说出了“分手”便怫然离去。之后她便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学业与学生会的工作之中,直到那一夜,她在完成工作后到之前他们常去的那条街上闲逛,偶然发现了醉酒的琼斯,并且——之后的事大家都已知晓。


琼斯沉默地听着,她觉得自己已经和淡色的墙壁融为了一体,分不出你我。她爱极了的伦敦腔和那温润的声音此时却像利刃,轻易地就让她本已残缺的灵魂遍体鳞伤。而那些日子,那些像水、像花又像月光的日子,此时已经都变成了泛黄的旧照片,曾经她以为的永远却突然都变成了谎言,满是死角,轻轻一捏便破碎不堪。原来那还是一场梦,琼斯苦涩的想着,她第一次见到柯克兰的那个夜晚,不过是因为柯克兰与她的恋人之间爆发的争吵而导致她负气出走,在街上偶然相遇罢了。她本以为那是天意——尽管她并不相信这种东西,但那时的她却宁愿这样以为,好像能填补她心里那干枯的空白——可是那终究还是一场梦。


她还是碰不到她。


“……之前我们之间发生了一点误会,”柯克兰依然在说着,“但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所以我们恢复了关系。”她停了下来,后面的话突然不知该如何去描述。“……现在,我们依然是恋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琼斯艰难地开口,她的喉口一片腥甜。她好像牙牙学语的婴孩,不知该如何振动自己的声带,只是凭借着本能笨拙又酸涩地呓语。柯克兰沉默了半晌,终轻轻启口:“我只是觉得,你有义务知道这件事……”


可是你,没有义务去喜欢我。


——曾几何时,琼斯觉得柯克兰是这世界上最不适合“喜欢”这个词的人,因为她太过耀眼,太过完美。可现在,她却偷尝了禁果、误入了红尘,从此再也无法自拔——她已经不再是天使。


可是那个让她从伊甸园堕入俗世的人,不是她艾米丽·琼斯。


哪怕玷污她的人是她也好。


可她连一丝能够让她染上尘埃的事都不会做。


她又何德何能?


琼斯突然眼角干涩。


于是在柯克兰温和敦厚的声音中,她终于逆着光,落荒而逃。


06


艾米丽·琼斯在初夏的夜间遇见罗莎·柯克兰。艾米丽·琼斯和罗莎·柯克兰在盛夏逐渐相熟。艾米丽·琼斯和罗莎·柯克兰在夏末分道扬镳。


琼斯觉得有什么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分道扬镳。


她默念。然后突然头晕目眩。


饶是她也没想到分别的时候会来得这么快——在柯克兰向她坦白一切之后,她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她——没有什么原因的,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理所当然。究竟又是为什么呢?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大大咧咧、放荡不羁的艾米丽·琼斯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然而不久之后学校里开始悄悄流传起“学生会长将要回英国了”这样的流言风语。柯克兰要回去了,罗莎·柯克兰要回去了——琼斯咀嚼着这句话,反反复复不知疲倦。也只能如此,因为她没有那个去找到当事人证实的勇气。


而就在夏天最热的时候刚刚过去的某一天,柯克兰突然来找她。


“我要回去了。”


没有多余的铺垫,没有累赘的迂回,向来说话含糊其辞的英国少女此刻却一反常态地开门见山。琼斯愣了两秒,很快笑了起来:“英国?很好啊。”


柯克兰看着她,她形状优美的嘴唇轻轻地颤动,看得琼斯那几近死去的心脏突然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突然无比地想去吻她。


“我要走了。”


柯克兰又重复了一遍,她本就白皙的肤色变得更是苍白得有些病态,樱花般的嘴唇也几乎褪去了颜色,让琼斯的心脏再一次抽搐着疼痛起来,好像卷成了一团。琼斯闭了闭眼,她也如她一般,颤抖着嘴唇,神色绝望又悲凉。


“你又为什么要来,告诉我呢?”


柯克兰幽幽的看着她,眉眼间尽是苍凉。


“我有时会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半晌,柯克兰艰难地开口,“我以为……你也一样寂寞。”她想勾起唇角做一个带有安抚性质又仿佛玩笑一般的笑容,苍白的脸色却暴露了她的无能为力。“因为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


别。别。


琼斯觉得自己快要呕出一颗心。于是她只是沉默,沉默地盯着柯克兰的眼睛,恍惚地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夏夜的微风,少女的裙摆,祖母绿色的眼睛,她的十六岁。没了,什么都没了。琼斯突然地想要哭泣。


于是她向她微微地伸出手,声音沙哑。


“我可以抱抱你么?”


07


夏季的炎热逐渐褪去,只留一丝稀薄的热气固执地赖着不肯离开。夏末最后的阳光喷薄而出,在少女的脸上一片溢彩流光。


柯克兰在机场和朋友及同学一一道别。最后她站在琼斯面前,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贴近了她的耳畔,轻缓地念她的名字。


艾米丽·琼斯。艾米丽·琼斯。艾米丽·琼斯。


好像是无人可以插足的密语。


最后她说,“再见。”


一并带走了夏夜的微风,少女的裙摆,祖母绿色的眼睛,她的十六岁。


人头攒动。


琼斯在生命与爱情永不停止的洪流中缓缓蹲下,哭得不能自已。


FiN.


最后再感慨一下……这是我第二个参本的稿子,在截稿前我还和同桌(女,不入腐)讨论过这个故事,适当地吸收了一些同桌的建议,最后就写了这样一个爱而不得得而不爱的关于错过的故事…!其实我还比较满意这一篇辣,首先是它比较连贯,前后叙述得也比较清楚,而且人物的感情表现的也比较好。其实我一直觉得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是非常可爱的,即使是这样悲伤但也忍不住想写出属于女孩子的那种温柔的感觉……虽然成品还是不尽人意啦各种bug各种ooc各种矫情orz

感谢你看到这里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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